月光下的酒
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山风拂发,拂颈,拂裸露的肩膀/而月光衣我以华裳/月光衣我以华裳/林间有新绿/是我青春模样……
——席慕容
青山如黛。
夜是散逸的闲士,着素净阔袖宽袍,袖了手,居高临下俯视尘寰。 一群酿酒人,忙碌灯火之中。
半头在白天,半头在夜晚,白云边酿造生活就是这样子。如果你想知晓白云边的内涵,明白白云边酿造,就须在懂得白昼一世繁华以外,懂得山中一窖的孤寒,懂得一杯酒来自你梦靥不曾涉足的夜色里的繁忙。是的,我不打诳语。
夜空有月为证。月是酒的知音,月光是善听的,把酒比伯牙,酒确乎也是抚了弦琴——从挖掘发酵的酒醅到运锹平缓的装甑、蒸馏、冷却,而后流入酒罐,酒水潺潺有声,这便是弦乐“洋洋兮若流水”了。月光于是就在窗外坐了,筛落在香桂叶隙影子间,听醉了一片,又一片。
我甚至由此而偏爱了桂花树,老人说,桂花树,月亮里面也有一棵:一人常年在树下,倾心着桂花酿。这个故事,让我以后不管身在何方,抬头望见月,便可望见天上的槽坊,望见我的工作生活和我飘着“第五香”的家乡。
此一种酒在月光下奔流,为我熟知;有彼一种,在月光里细酌,或许为你深谙。细酌的,在精致又或粗陋的杯盏中荡漾,那是饮者的酒,借一些微醺,饮者——人生道路的旅人不经意就会触碰到平日里怕敢触碰的情感。月令人幽,酒令人远,如果是月光诱导一个人离开现实纷繁的口岸,那么,白云边酒正是载着人向精神乌托邦漂流的船只与流水。
你看,醉里挑灯看剑,梦里吹角连营;你看,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啊。一些读得烂熟的句子,一直打动我,那些止不住的思忆和离愁,让我相信人性的柔软,相信愁思清亮,若是缺失了类似的“纵情”与痴恋,一个人的一生该是多么的生硬和空泛。月光下的白云边酒,这个仿佛有着山林清泉一般心地的白衣居士,以魔法之手点燃你生命最深层的纯粹和率真。只有彼时你才会发觉,有一些念想,的确是拥挤喧闹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承担不起的。
我不是善饮者,但我依然宿缘于酒。除了因为职业,家乡的以酒对话天地,以酒对话祖灵的风俗,也使我很早就在十足的仪式感中对酒产生了青睐又敬畏的情感。而此时,我只独自静静站立,只祈愿月光不老,酒浆无恙,故人不散。
烧起一甑锅酒,且赊下一片月色吧。
现在白云边酒的输送已经用上了管道,早些年,原酒的入库大抵是人力或以楠竹或以圆木负重挑抬,酒坛就在月光中晃悠,洞庭无烟,秋月清凉,还有哪一种酒,比之“白云边”,更接近了月?
月色入酒,酒入月中,酒月入诗。酒与月原本根生在诗的结构里,白云边的酒月因了《游洞庭》,与诗的渊薮就更为具象。千年时光的洗礼,“白云边”的名字印象已远不止于一杯酒,它已上升为一个诗性符号,可以诠释繁华与苍凉的美学,可以承载所有欢悦和悲愁。它的气质空灵而质朴,呈现天空的同时也呈现泥土。白云边味道醇厚而绵长,有人说,它就是瓶子里的诗歌。信步游走,我也有幸接触到他乡之酒,醉固然也是醉,但总觉缺落了什么,细想,除了酒中的一味浓郁诗情,再有的,恐怕就是少了能够解开味蕾密码契约的一味乡韵。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我有两壶酒,足以慰归人……”,生活一路奔忙,一抹月光几盏酒,有人浮生得闲偶尔回头,敬一杯自己的过往,再举一杯敬了远方。而我,一个白云边人,是喜欢在一个夜晚启示的清朗里,闻着酒香,看酒缓缓流淌;是喜欢照过西周夜又照着今晚的月光探身进来,我与相视。
至于所思,可以远到前尘后世,可以远到青山之外。呵,今夕又中秋。
我不举杯,已然醉。
酿三车间 袁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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