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寄出的信
“姐姐”,这个角色对于你而言代表着什么?我想她既接近于母亲又不等同于母亲。每一封信都是一个故事,35年前姐姐寄出的信,信中的每一个字里行间都是一个个分岔路口,它教会了我该迈出怎样的步子。
昨日上午,我在阁楼上整理一个老木箱里的旧书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本《围城》小说,小说里面夹着一封早已泛黄的35年前姐姐写给我的信。17岁那年,高考落榜的我被在乡镇食品营业所工作的父亲送到松滋纸厂河断山跟个体屠户裴光松师傅拜师学艺。临行前,父亲叮嘱我,要好好学会杀猪卖肉的手艺,学成后回到家乡集镇开一个猪肉摊,期望自此过上一辈子吃香喝辣,衣食无忧的生活。
彼时,师父家里还没有通自来水,也没有打机井。不论春夏秋冬,每天清晨四点,师父都雷打不动地将猪肉、猪头、内货等用125摩托车运到断山集市上的固定摊位出售。在师父的安排下,身为学徒的我需要每天凌晨两点起床,披星戴月到距离师父家屠宰场大约500米的大河里去挑水。随后,待我把杀猪刨毛的大锅水和用于清洗的大缸水全注满,生起柴火把大锅水烧开了,就要给师父打下手“掌尾”,开始杀猪。
春去秋来,每年隆冬之际,天寒地冻,冬日冷的味道藏在每一次杀猪卖肉的生活中。那年隆冬,我与往常一样,按时到大河里挑水。天空月朗星稀,四周寂静无声,我顶着凛冽的寒风,走在熟悉的砂石路上,很快就来到了大河边。然而,当我挑着一担水正准备上岸时,脚下一不留神便不慎踩在坡道上的冰冻处突然打滑,这使得我连人带水桶一下子滑入了1米多深的冰冷河水里,口鼻瞬时被猛灌进去一股水。在这危急时刻,我拼命挣扎着抓紧那老式扁担的两个钩子并带着两个水桶才爬上岸,浑身的衣裤全部湿透了,自己也险些丢了半条命。
担心,如同一根拉紧的橡皮筋,随时因为过度的拉裂而断裂。因为担心延误了杀猪时间而被严厉的师父责怪,我只是稍稍歇息了片刻,便不顾彻骨寒冷和疼痛,重新挑满水艰难返回,然后跑回房间把湿漉漉的衣裤换了。随后,我咬牙坚持一口气挑完6担水,直至把大锅水和大缸水全注满……这件事后,着凉感冒了的我心里感到无比憋屈。于是,我给大我3岁在松滋商业局做打字员的姐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向亲爱的姐姐倾诉了自己学艺时的艰辛,以及两天前挑水时不慎滑到河里险些冲走的惊魂一幕。我说不想学杀猪佬的手艺了,要么打算回家,要么出去打工。从小如同母亲一样悉心呵护弟弟妹妹的姐姐收悉我的信件后,既心疼又担心不已。她流着泪回信嘱咐我,在外学艺必须时刻注意安全,鼓励我身为男子汉一定要坚强勇敢,要吃得起苦,不要像一个“花芋头”一样做事缺毅力、没定心,要干一行、学一行、精一行,尽快把艺学会了独立门户。读了姐姐的回信后,我放弃了回家或外出打工的念头。之后,在师父毫无保留的言传身教下,勤快又好学的我用了一年时间便熟练掌握从“买猪”到“杀猪卖肉”的所有手艺。回到家乡,我真的在集镇上有模有样地经营起了一个猪肉摊,过上了父亲期望的“吃香喝辣”的生活。然而,对于杀猪卖肉这一行,终究不是我自己喜欢的职业,不想做一辈子屠户的我最终不顾父亲反对,听从内心声音,毅然改行做了别的谋生。再后来,我有幸进入了美誉神州的白云边酒业工作至今。
斗转星移,岁月如梭。如今52岁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追风少年,一晃人生已过大半辈子了。在社会上,我品尝到了生活的酸甜苦辣,看过世态炎凉,懂得人情冷暖。一直记得在我出师时,师父特意赠送的一套杀猪卖肉的工具,至今仍然完好无缺的珍藏在家中。这套“杀猪佬吃饭的家伙”,也默默见证了我拜师学艺的点滴过往和难忘的师徒情。
如今,重读姐姐饱含深情的信,尘封的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让我早早明白,在纷繁人世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无价。她让我深深懂得,男子汉立足天地间,要想拥有安身立命的本领,必须咬定目标,虚心学习,吃苦耐劳,把事情做就做好,做就做精。
(文字/邹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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