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树上,住着完美的月光
(一)
赴一场九月之约。
秋天的到来,终止酿酒人的歇伏生活,酿造季在果实、谷物成熟的气息中启动,田野渐渐清晰出收获的又一版本,在秋天的表面,槽坊岭上,层林开始着手一幅尽染的画。
最早揣测出秋意的,是梧桐,这敏锐而善感的植物,叶子黄得有些出其不意。一俟七月半,放牛娃儿傍墈站,本来畏寒惧冷的节令,恰今年的暑热,却只有朝夕的稍息。
种田争赶牛,买卖争时候,节令时机之于耕、贾的重要,同理于酿造。囤粮而酿,料必须得投入。
今生亲手做出的第一滴酒,数来已有年头,拜Q哥指引,是他教会我于繁杂中捋顺酒事,精雕细琢,起承转合权衡舍取。酒本传统之物,造酒也就自然遵循了万物秩序,七葱八蒜九藠头,生长法则一丝不苟,逢时则旺,背时而衰,葱蒜掩土于菜畦,也就该是酒醅入窖的时候了。
如果九月是一棵树,那么,这棵树上住着最奢华的月光。我们采撷仲秋时间的叶,铺饰一条漫漫修远的名字叫做生活的路。
九月,是从酿或者曾经从酿者,很难抹去的一个记忆。难以回避与生俱来的溯源系统,无论身处何方,肌体已固执地保存了对九月,对高温,对蒸汽,对大汗淋漓,对夜以继日,对紧攥锹柄……种种感受的记忆。得遇特定条件,这些记忆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被激活。
酿造——熬酒,“熬”,一字中的,道尽机关所有。酿造投料节骨点,与农耕如出一辙,抢秋抢秋,不抢就丢。谁又能没有自己的“白月光”呢?酿酒人的“白月光”永远都是品质最优化。槽坊岭酿酒人无一例外,所接受的师训都是:酒有色香味,人有精气神。熬中见毅力,熬中定乾坤。热浪汹涌,这个九月与高温对峙,一佛出世二佛涅磐。
何事阴阳工,不遣雨雪来?有一年岑参也发问。火山赤崔嵬,火山赤崔嵬,赞美与否不重要,知遇与否不重要,酿者的质朴在于:不谈高尚与卑下,所有的汗水与疲累,只用于一个佐证——对生活的深爱,或说是真挚,以及无限的热忱。
(二)
命运之神终究是慈悲:将酒置于你面前,或者是,把你放进酒的世界。你慢慢相信,酒可以点化这个人世所有的冥顽不化。
哪一天,你精神饱满,而非睡意昏沉,你把自己放进一个夜里,拥一束灯光,读酒。并恭谦地以此作为聆听。
初入陶器的酒躁动而辛烈,资料称,单位酒液中包含着种目繁多的主要及微量物质,它们作为酒体醇厚丰满的构成,在一定时间经过内部缔合重组,以达平衡稳定。酒有语言,你听到酒说得最多的词语是:时间。
你必定有见酿造生产原始数据的记录,里面所涉,很多方面就是时间的概念。现在很多工序操作已经机械化,摊凉链板在转动,输送管道在流通,但白云边的酿酒还是传统的“熬”、“炼”之路。酿造是这样,贮存更是最直观的时间体现。值得一提的是,陶在贮存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采自高山的泥,高温浴火成器,装载酒。陶的妙处在于,它以其它材质不具有的“通透性”,以肉眼不能觉察的细微甬道导入空气,氧化至酒味老熟。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时光中,酒日新其德,摒除邪杂,在光阴之川淘潠。翻阅书页你也会不由自主地,翻阅自己。那时的窗外有露珠在植物上慢慢凝结,又从植物上滑落。那时,夜在深处发出一声梦呓。这样寂静的夜里,你先自觑见了自己的慌乱,一个为“稻粱谋”者的心虚……你听见酒的声音在夜色里游走。业精于专,功成于勤,酒说,子将安之?子将安之?
你必是善于聆听者,你懂得滔滔不绝的酒语,它喃喃讲述作为子实的过去,讲述一粒高粱所见、所闻的天空和原野,讲述新酿,讲述新酿熟成杯中酒,讲述墙角半张残缺蛛网的故事……你开始沉陷于酒语,似醉而非醉,酒自摆开龙门阵,但却又设谜——只给了你,给了信它、迷它者听。
那一晚,秦时的明月高悬如镜。
你坚守着什么,你一直在等候秋天,山岭生涯周而复始。
质量始于投料,精品源于酿造。九月的树上,永远住着启程的翅膀,也住着一年中最为完美的月光。
*袁晓林*2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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